【庄陆】 暮色千山恕晨曦

申  明:终于来碰一下这对了。没时间查资料,尽量避免了一切医学相关。所有OOC或不合理处属于无知的我。所有美好属于优秀的演员和角色。

时间线:根据原著书中,庄恕在机场回绝陆晨曦的求婚,回美后的第363天


1.

陆晨曦穿着隔离衣,戴着帽子和手套口罩站在病床边。床上的,勉强可称之为病人的那人插着管子,连着仪器,闭着眼睛。他等待的不是何时能从这病床上起身,而是等待着48小时后,他能够永远的安睡。


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生命确切还能持续的时间,他会做什么?这是鲜鸡汤抑或毒鸡汤里都问过的问题。有人说去和暗恋的人表白,有人说尽情吃喝玩乐把钱用完,有人说做你平时不敢做的事情……反正不是把一天当做一生来过,就是把永恒碎做瞬间来活。


陆晨曦想,她的最后时间怕还是会站在手术台上,过完她能拿起手术刀的最后时间,救完最后一个人。但她也并不愿最后倒在手术台边,她还想留出最后的一小时。在最后,能坐在窗前,遥遥地,和那个隔了十几个小时时差的人一起-------恕黄昏来,迎晨曦降。


可是床上躺着的这个人,却只能这样无意识地躺着。他是个刚刚从监狱中出来,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不到1小时的刑满释放人员。车祸的降临是个天灾,像是为他多年前造成的人祸判了个迟到的死刑。陆晨曦也是下了手术台才知道这些,这个人用近十年的牢狱忏悔了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过,并且在狱中签下了器官捐赠的登记表。正是因为这张表,他已经没有亲人了,本该在手术台上就逝去的生命,因为心肺器官功能完好,被硬生生用仪器拖延住。


排在移植顺位第一的是个有钱人。有钱到这个心肺移植手术一定要从国外请专家回来做,因而陆晨曦被要求一定要让这个人再拖48小时的命,等到那位专家安排完在美国的事情,搭上飞机,再降落在嘉林。反正所有的钱都是这个有钱人来出。


陆晨曦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看了眼代表这个人还活着的,跳着数字的仪器,转身出了病房,扯下手套口罩隔离衣重重扔在踩开的垃圾箱里。


要见到他了,在他离开了363天后。


因为这个要在她手里终结的生命,因为那个要在他手里延续的生命。


他们终于又要见面了,时隔整整一年。


庄恕。

 

2.

飞机开始准备降落,高度一点点下降。嘉林的夜再次出现在庄恕的视野里。


其实从高空俯瞰下去,全世界的夜景应该都不会相差太远。那些能感知出来的不同,是因为被人赋予了不同的感情。


庄恕此刻感受到的是最热烈的一种。因靠近而奔溢出来的思念。


他没有带太多东西回来,因为很多东西,他早已遗留在了这里。


他的行李不用托运,简单地背着一个双肩包,推着一个24寸的箱子,下了廊桥。通过候机厅,他往后看了下这个登机口的数字,23,好巧不巧正是一年前他离开时候的那一个。


记忆里被刻意覆盖住的墨色在褪去,没有几个人在机场的匆匆过客中经历过求婚,还是男生被女生求婚。他记得,他说出狠话,转身决绝的时候,耳边有各种语言的欷歔指责。他也还记得当时自己心里的钝痛,和眼角氤出的不为人知的水雾。


他从来不是一个能够对别人狠的人。他只是,对自己太狠,对爱人也太狠。


夜深的机场里,广播里的各种通知仍未停止。起起落落,离开回来。


庄恕迈开大步往前走。他有点想念了,想念仁合医院外不远处的那个炒面摊位。微辣,加一个蛋,加一块炸豆腐。


最好,再加一个人。

 

3.

手术安排在下午1点开始,有个大白天和午餐时间可供有心人士术前讨论。上手术台前,陈绍聪和杨羽都跑过来问陆晨曦,见到了么?见到了么?


没有。


刷完手,套上手术服,戴上手套,举着两手站在手术台边,面对这个即将用最神圣和伟大的方式去延续其他人生命的病患,深深地鞠躬。哪怕,他曾经是个犯人。


医生面对所有的病患都应该一视同仁,生死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然而,真的都是这样么?在大是大非面前是。但是在一些细小的地方,还是会有差别的吧。


比如,如果没有很多很多钱,怎么去请回庄恕。如果没有很多很多钱,怎么来维持这个人的生命,让器官在最佳的时间内被移植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如果,被请回来的人,让她等的人不是庄恕,陆晨曦自己的抱怨和火气都会把自己先给冲死了吧。


她有点真正能够理解一年前,庄恕站在修彤的手术台边的心情了。医生是人,不是神。没有人真的能心无旁骛地去做医生所有该做的事儿,让职业生涯没有遗憾,人生道德毫无瑕疵。


庄恕,我高估了自己。可我始终没有看错你。


我固执而近乎冥顽的认为,如果世界灭亡,还有一个人能破开所有阴霾,无愧于他对于希波克拉底誓言的忠诚,将医者这个身份执行到底的,一定是你。


陆晨曦仰头将冲进眼里的泪逼回去,向手术组的成员郑重说,开始吧。

 

4.

庄恕站在手术室外,透过窗户看向内。这个高度,自然看不到台上的病患,但陆晨曦的每一个动作他都知道是在做什么。从开胸到夹住大动脉停止心跳…..


“老庄,你可真憋得住啊。人都回来了,真想就这么断了?”


“我就是怕憋不住!”


陈绍聪是从陆晨曦那儿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转头又厚脸皮地直奔的庄恕这儿。他是带着怒气进来责问的,可听到了庄恕的回答,一时没闹明白。一脸莫名地问:“什么意思?”


庄恕那会儿刚换好衣服,一边把手机皮夹什么的都锁进衣柜里,一边整整自己身上的绿色刷手服,坦荡荡地说:“术前就这么会儿时间,太短了,我怕憋不住,收不了场。”


当时的陈绍聪慢慢回过味儿来,瞪大眼珠子,张开嘴巴,头点得像个傻瓜:“啊啊啊,淘气!变坏了!”

 


回来接受这次手术的时候,病患说希望他同时带来美国的手术组。当时他们疑问国内这边能配合好么,至少一助是不是应该也从美国跟回来。他否决了。


陆晨曦,她就是最好的。

 

5.

陆晨曦本以为自己只负责这一边的摘除,可当她完成了任务,被告知另一边的手术她是一助,立即重新刷手换服过去的时候,她是懵的。


从来没有想过,再相见是这样的方式。


覆着口罩的脸,只有两双泄露情绪的眼。


陆晨曦的眼里是灼热的,而庄恕的眼里是温润的。


庄恕说:“我在等你,开始吧。”


几个小时,他发指令,她配合。


陆晨曦看着眼前这双在心肺血管之间游弋的手,稳当而灵活。这是帮她解决过许多麻烦的手,是救回她母亲的手,是牵着她回家的那个人的手。她知道做这样的手术不能分神,可她心里就是突然很疼。这种心疼在她知道他扛了三十年的仇恨时就有,也恐怕这一生都抹不去了。


“擦汗”。她生硬地叫了一声,侧头借着护士的手稳了稳自己的情绪。


庄恕惊了一下,疑惑地抬眼,看着她闪亮的双眸,在口罩之下扯了下唇角。就方才这一段的配合,他就知道她的技术已经越来越好。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配合手术,而从当初的第一次开始,他们之间的默契就无需排练。她有再多的毛病,甚至成为劝说他去做修彤的手术,做了压垮了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也始终是他的独一无二。

 


陆晨曦觉得自己走了365天,8760小时才走到他面前。而其实他们之间也就只隔了两间手术室中的一道墙,只用了20分钟她就从隔壁走了过来。当她拿起手术刀站到无影灯下的他的对面,她又深刻地感觉着,他们之间相隔的不仅是那道门和那些时间,更是生命延续的沉重,而相连的则是生命叠加的美好。


当最后一个线头剪断,他举起手中的剪子岔开一个V型,抬头看向她,眼里笑意漫延。


她在口罩下无声地说:你回来了。

 

6.

手术成功,庄恕要去向病人家属交代术后事宜。陆晨曦换完衣服在走廊上等他。


没有了口罩的遮面,一时间竟有些不怎么习惯。


“你好。”


“你好。”


“过得好么?”(有想我么?)


“门诊、手术、值班、连台,还能怎么样?”(我很想你。)


“哦。国内的医患比例,确实。”


“恩。你也感受过。”

 

7.

两个人都手插在白大褂的大衣袋里,不知道在那藏着什么,又期盼着什么。监控室里,一众以权谋私,调整了走廊上的探头,密切注意着两人的吃瓜群众们快要急死了。


“陈绍聪,你不是说庄恕等不及了么?”


陈绍聪满脸委屈地面对着自家媳妇儿:“他就是这么表达的啊。你看你看,把镜头推上去,他他他,那衣服袋子里的手,都快把口袋捏皱了。”


“陆晨曦也没什么好,你看她那口袋,就是一拳头在那鼓着。”


“你们家陆晨曦不是会生扑的么?”


“我们家陆晨曦……什么我们家,庄恕他家陆晨曦!”


同步直播着的微信群里,连杨帆都冒了个泡:“怎么样了呀?这万水千山的,机票不报销啊。”

 

8.

“你…有男朋友了么?”


陆晨曦怎么都没想到中间停顿酝酿了这么久,庄恕问出的是这么一句话。她怒目而视,咬牙切齿。


直播间里一片哀叹。这是美国牛肉吃了太多,没消化,塞住脑血管了?


“有。”


庄恕一噎。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千山万水的爬回来就问了这句话。他深呼吸再深呼吸,仿佛听到了那时候他问她,你需要我么?她说,不需要。


胸口猛痛,他掉头就走。


走廊挺长的,走廊的尽头是通向哪儿,他有点忘了。


陆晨曦知道,那是条死路。只有窗,没有门。


她跟在身后,走了两步,立停喊道:“你不问问我他叫什么么?要不要约出来见见?”


庄恕也停下脚步,背对着她,回忆了一下语气,犟头倔脑地道:“前男友,行啦!”


她翻了个白眼,悄无声息地笑了。


“那我可说了啊。他呀…会修眉毛会做饭,能打篮球会耍帅。脾气死臭死臭的,拿倔字形容都是给他长脸了。他什么事儿都埋心里不肯说,一个人硬抗。他还不会哄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死矫情。”


起初那几句,陆晨曦说得挺痛快的。可说到后来,眼泪就开始刷刷地往下淌了。她咬着唇,手抹着脸,努力不想让自己的哽咽被他听出来。她转开眼竟然看到了那个对着她的监控头。


“可他对病人特别好,不管是大爷大妈姑娘还是小孩子,他特别有耐心,特别会给予。他的医术是我一直仰望的,从医术…..到人……我……”


陆晨曦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地,任由哭腔逸了出来。


“……庄恕,我们现在回去和面、拌馅儿、包饺子,还能赶上晚饭的点吧?”

 

9.

陈绍聪在监控室里听完这一段,啪嗒就把那个屏幕给关了,还不准任何人再往下看了。他回转身,像做了坏事被抓包一样紧张地拍拍自己的心口。一旁的杨羽悄声问,这是不是算成了?


成了。这还不成,那庄恕先头那憋不住的话就真是懵我的了。陈绍聪突然就有了种终于把女儿嫁出去了的成就感,老怀欣慰啊!

 


他们没往下看,错过了庄恕在听这一段糅杂着差不多算是对等的抱怨和骄傲的话时,七彩斑斓的神情。他绷着的脸在身后时高时低,抑扬转合的语调里一分分软化,终究成就了那个标志的,苏化了的抿唇一字笑。然后在那句听似浑不搭界的赶饭点的催促里猛然转身,抬起奔跑的大长腿在静谧无人的走廊里落下一声声坚定。


他跑得奋不顾身,心甘情愿。

 

10.

陆晨曦抽抽噎噎地弯着腰,平视的视野里,是庄恕奔跑时白大褂被风鼓起的衣角。走廊里冷冰冰的白炽灯光在地砖和猎猎翻飞的衣袂间圈起了一层金色的光圈,像是黄昏的夕阳晕出的金边。把这一片惯于承接生死的手术室外廊烘得暖暖的。


她被庄恕拥进了怀里,脸颊贴着他的颈脖。方才没流完的眼泪滴到了他宽阔的肩上。


如果,生命只有最后的一个小时,那她更希望这样,在他怀里,一生活成一瞬,瞬间揉成永恒。


在死亡面前,生的意义才变得巨大。在分离面前,拥抱才变得那么迫切。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当初离开的原因,而是紧紧地,紧紧地拥抱住了归来。

 

11.

庄恕的眼里是湿的。


都说再好的感情,在长时间的异地里也会被消磨掉。有谁不害怕时间呢?更何况是长长的,没有联系的一年。


他和陆晨曦在这一年里都没有联系,反而和晨曦的父母倒是说过一些。两老总说你可以随时回来,回来都不用事先打招呼。推开门,就总有一口热饭热菜吃。放心,陈绍聪结婚搬出去了。家里多一间房,没再找房客,够住。就算你进门的时候我们在,也不会再硬把你们赶进一间屋子里去睡觉的。


他记得其实后来有一次,他躺在她身边说,电影里的夫妻演的没他们现在做的好。


于是他箍紧了手臂,我想你了,晨曦。


她抿开了唇,看着走廊尽头的窗户外:“今天的晚霞好漂亮啊,是不是因为你回来了啊?”


他说:“是因为你。你是晨曦,是阳光,是暮色,是我命里的光源。”


她满足地笑开:“那,就当是因为我们吧。”随后又往他怀里拱了拱,小小声地又确定了下:“你回来了,对吧?”


他用力点头,下巴磕在她肩上,有点疼。


“我不是回来了,我是回家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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